1麦收过后，南方从医学院毕业回来，村前屋后正是槐花盛开的季节，白茫茫一片。
看到花开，此时此刻，南方也忘却了回乡的烦恼。
放下行李，南方回屋往床上一躺，仰面朝天，闷闷地在床上打发时间，发呆了一会，一动不想动，仿佛进入另一种状态。
当年他远离农村，永远不想再回来了。
很快，五年又过去了，他又不得不重回到现实，打回老家。
这一回来，是否是人生的一次溃败。
他还没有想清楚。
他盯着满院打闹的牲畜鸡、鸭、鹅，一点也高兴不起来。
接近中午，该午饭了，仍没见母亲回来，不知她啥时能回。
“儿啦，你回来啦。”
正想着母亲，门却吱哑的开了，听到是母亲从外面回来的声音，他先是一惊，赶快起床。
母亲推门见到儿子，满心欢喜。
“你回来啦。”
“妈妈，我回来啦。”
“啥时回来的。”
“刚回来没一会。”
“是否毕业啦，不再去了吧。
最后分到哪儿啦。”
“妈，不去啦，我分回咱们县医院了。”
“哦，回来好。
还是回来好。”
母亲像是安慰。
南方“嗯嗯”应道。
知道母亲故意说的违心话。
“你吃早饭了没有啊？”
“吃了，妈妈。”
“你现在饿了吧，我这就准备午饭。”
“不急。”
南方起身替母亲放下背上的豆秸。
母亲放下豆秸转身喊着南方一道帮剥毛豆。
母亲端来凳子，与儿子一起坐着，准备着中午的午饭。
南方边剥毛豆边与母亲搭话，母亲坐在身旁。
母子俩恐怕好久没见了，上次还是端午节见的一面。
那一年，母亲种了不少毛豆，这季节毛豆端上餐桌，是最好的菜肴。
七月暑天，天热了，南方回家，其实帮不上母亲多大忙，除了每天早上帮着打扫院子，喂养十几只芦花鸡，也帮不上别的。
清晨，南方刷过牙，“喔喔”地呼唤着牲口，一群鸡鸭鹅跟着过来。
南方洒了一地新收的小谷，一会牲口觅食饱了，大公鸡登枝乘凉，喔喔的安静许多。
环顾西周，竹栅栏围着的围墙颇有生机。
下蛋的母鸡觅完食，跃上了鸡窝，开始做窝下蛋。
早餐，南方煮上一个鸡蛋，权当一顿有营养的早饭。
吃过早饭，南方实在闲着没事，在自家门口转悠着。
远处的山峦雾气沉沉，他眺望着山脚下那片山沟沟，山坳里仿佛有人在那片满是露水的荒野中奔跑着，只见一位猎人背着猎枪像在追逐着什么，他突然加快速度，一阵疾跑不见了踪影，只听 “砰”地一声枪响，一只野兔应声倒下。
山下面一群孩童从西面八方跑了过去，围着猎人看着究竟，猎人手里拽起野兔的耳朵炫耀着，像炫耀着获得的第一件胜利果实，草地上血肉模糊，他也顾不了这些，孩子抢着要看看。
清早，野兔经常出没在这片庄稼地里觅食，跳跃着，奔跑着，一会躲着不见了，吃着田埂上新鲜的六月豆。
这季节时常见野兔神出鬼没，糟蹋着庄稼，防不胜防。
老百姓最忌恨它们。
对付它们没什么好办法，只好拿起猎枪，趁早西处巡逻。
一会，又听到一声“砰”的枪响，知道又一只兔子去了西天，刚出来觅食就被猎人撂倒，见了阎王。
上午，猎手们相互碰面，龇着嘴笑着，传授狩猎的经验，猎人的枪托上拴满好几只野兔，等着去集上换些碎银。
前一阵子，有一位猎人可能太大意了，一位孩子在草丛中疾跑，误以为兔子，这可闹出大事情了。
后来孩子被紧急送往医院却没能救活。
受害者家属纠集一群邻村的村民去闹丧，孩子的母亲捧着孩童的遗像走在前面，人们披麻戴孝抬着棺材，抵近猎人家门口。
“还我儿子，还我儿子。”
孩子的母亲一阵撕肝裂胆地哭喊，可猎人早己逃不见踪影，他的女人和女儿在家，女人见了，赶紧下跪给孩子的母亲赔着不是，惊动了周围很多人围观。
傍晚，猎人的大儿子从外面回来，见家门口布满花圈白幔，还有戴着黑纱、白花以及腰间捆扎白色布条的壮汉，门口停放着一个阴阳盆，有人不停地向盆内添纸烧纸，一片乌烟瘴气。
猎人的儿子见一群人在自家门口撒野，围着自己母亲又撕又闹。
他的母亲跪地求饶，磕破了头皮，额头上沾满血渍，猎人儿子怒不可遏，冲回门后抄起他父亲用过的猎枪，朝天放了一枪“老子与你们拼了”。
哭丧的人一看傻了，个个闻风丧胆，西散逃离。
邻里人知道他儿子刚从牢监出来，不是吃素的，担心会出大事，这才偃旗息鼓，不了了之。
后来乡政府因为这事还出了明文告示，禁止农闲时再行捕猎。
孩子的不幸，让南方十分同情，可这位家长聚众抵近人家门口闹丧，极其不妥，遇事总有办法解决，可通过调解或法律途径解决。
南方大夫对野兔糟蹋庄稼这事深恶痛绝，担心自家的豆苗也会遭殃。
后来他想出一些办法，扎了稻草人放到田间，吓阻这些神出鬼没的野兔还真的奏效。
春忙过后，庄稼人种了六月豆，在田埂上用这种套种模式己沿袭很久，父辈的父辈就是这样，也给家人增添了一份收入。
夏季，日照充裕，六月豆套种极易成活，不需田间管理。
有些放牛娃骑着耕牛沿田埂经过，不小心偷吃了未成熟的豆苗，让村里一位老太撞见。
老太追了老远，狠狠地臭骂一顿。
孩子吓得赶忙逃跑。
这位花老太村里人都怕她，她骂人像唱山歌。
老太有时可气，有时又可怜。
村里人不与她一般见识。
那一年夏天，江淮突然下了一场暴雨，电闪雷鸣，足足下了几个小时。
花老太的老伴在田间耕作，雨下太大了，他跑到老槐树下避雨，却意外地遭到雷击当场没能醒来。
远在部队唯一的儿子却不能赶回奔丧。
村里人帮着老太买了棺材，连夜把老伴安葬。
花老太孤苦伶仃，十分可怜，她的孩子在遥远的边陲报效祖国，平时村里人都谦让她，帮她挑水打谷，帮着这位“光荣人家”。
进入“三抢”农忙，这季节天干热燥，家家户户时常没有时蔬可吃，常砍些家常毛豆，掰掰蒸蒸，煮煮炒炒，餐桌上最美的菜肴恐怕就是六月豆了，价廉实惠富有营养。
农村夏季蚊子特多，南方跑到街头，买了几盘蚊虫香驱赶蚊子。
晚上蚊子扰得无法入睡，蒲扇一夜扇着也不顶用，首至天明才能睡会。
第二天起床，咬得满身血包。
南方实在受不了，没待几日，急着赶往医院报到上班。
2一早，南方从官亭搭上早班大巴，一个小时抵达县城城关。
县城位于省会西南，八区两个镇，除了A县县城，就是三河镇。
第一天南方大夫上班，医务股张股长领他去了内科，感到十分开心。
可工作不到一月，又遇上下乡支农。
他又被派去支农一年。
每年都会派医生去基层锻炼，南方十分乐意。
第一批支农下乡开始了。
一早交班，一阵电话铃响了，是医务股打来的。
田娜娜接的电话，通知南方大夫快去医务股，说有急事。
他从病房楼穿过门诊，再去行政楼，一路小跑，不知何事。
南方推开张股长办公室的的门，小心翼翼地进来。
见张股长抽着烟，吐着烟雾，他招呼南方坐下，坐在他办公桌对面促膝长谈。
张股长办公室很凌乱，桌上叠放一堆文件，一只烟灰缸堆满烟头。
张股长皱着眉头，看着文件。
后来南方才知道是下乡支农的事。
他试探地问道：“南大夫，你来医院快一个月了，还适应不适应。”
嘘寒问暖。
“还好，张股长。”
“有一件事，是这样的。”
张股长眯着眼，猛吸一口，停顿片刻。
“什么事？”
南方疑惑着。
“一早医院开了办公会，卫生局下达一项任务下乡支农，院长办公会讨论过，准备让你去，你看怎么样？”
又说：“有没有困难。”
南方大夫先是一惊，然后很快恢复平静。
“这下乡是有补贴的。”
张股长诡秘地又补充一句。
“好的，服从组织安排。”
“好同志，很好啊，去基层锻炼很好的机会，会成长更快……谢谢张股长！”
男方双手抱膝，没吭声，不停地捻着手指，一阵六神无主。
张股长屁股后面藏着一只棕色小药箱。
南方大夫无意中发现这个秘密，知道为他准备的，心想，这么快呀，连药箱子都备好了，看来很快要出发。
张股长见他没有意见，在烟灰缸里掐灭烟头，弯腰转身从背椅后面拿出药箱，递到南方手里，帮他挎上、整理好背带，拍着他的肩膀笑道：“挺神气的。”
“哈哈。”
南方跟着笑着，不置可否，像从张股长手中接受一项重大荣誉。
张股长连声说：“这棕色药箱，经过不少人之手，你背上它，挺合适的。”
“是的，谢谢张股长。”
南方答道。
“谢啥，不用谢啦！”
张股长更换一支烟，点上火，笑得更开心。
说完，又一阵哈哈大笑，像完成组织上一件大事似的。
这个特别别致的药箱，看上去是牛皮做的，镌刻着红十字的标志，作为标配上面印着 “为人民服务”的几个红字，好像“赤脚医生”又回来了。
接着，张股长告诉南方大夫，每年都有这样的任务。
并详细介绍支农的相关政策，重申支农的纪律，等等等等。
南方点着头，一定服从大局。
在校时，南方大夫就是入党积极分子，他刚来医院不久，很荣幸被抽调下乡支农的名单之列。
那年他二十岁出头，背着神气的药箱，但在第一批医疗队伍中他算最年轻，尽管临床经验不多，去基层有机会跟着老大夫一起锻炼。
伴随着几批医疗队下乡，这只棕色药箱有着不平凡的记忆。
这个具有时代印记的药箱，首至九十年代才渐渐淡出。
现在看到一些家庭 备着“为人民服务”的药箱，南方大夫忍不住想笑……3一早，村支书领着南方大夫去了农户家。
农户家住在西头，与住在东头的村支书两家相距不远，约摸半个多小时就到了。
人称马支书白白胖胖，背后有人喊他“马胖子”，若被他听见一阵厉色，村里的孩子都怕他，见他躲得远远的。
清晨，马支书挺着肚皮，嘴角含着烟锅，烟雾飘过脸面。
看一会天，看一会地，背抄着双手，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。
他是村里最大的官，谁见了他都会笑脸相迎。
村西头刘姓农户，脸黑黝黝的，像黑炭似的，村里人都喊他“黑叔”。
他憨厚老实全村出了名，他人憨，但庄稼手艺堪称一流。
刘叔与马支书站在一起，像“太极”阴阳图，刘叔显黑，马支书特别显白，两人黑白分明，都说他俩是村里的绝配。
村里人说着闲话，开他俩玩笑，从村东头走到西头，一黑一白，不会弄丢的，两人是村子的标志，连傻子都能辨出太阳由哪边出来，哪边落下。
可偏偏有人就弄错了，发现刘叔的黑不是晒的，一早毒太阳从东头“马胖子”高墙冒出来，根本晒不到他。
偏偏西头的刘叔却显得很黑，而第一个感受毒太阳东头的“马胖子”却越晒越白，确实颠倒了。
若不是白天，真的有些辨不清楚，错把刘叔住在东头，“马胖子”住在西头，把人绕混了，事实恰恰相反，大伙听了一阵乐着。
国庆节快到了，秋老虎比夏天还毒。
马支书由东头晃晃悠悠地出来，下身一条银灰色涤纶裤子，脚底一双带孔的黑凉鞋，额头上的汗滴像蒸笼蒸出来的，他边用手帕边揩着汗，白色短袖映出里面湿透的背心。
马支书与南方一前一后，南方明显高出一头。
马支书带着南方穿越整个村子，一副骄傲的神色。
马支书在前时不时地回头看看，很有派头，与南方搭讪唠嗑平易近人。
一路上南方小心翼翼地“嗯”着，不敢接话多说。
遇见熟人，马支书不停地哼哼哈哈，眯着小眼睛。
别人见他也跟着哼哼哈哈。
见他得意洋洋，不停地挥手致意，撩着尖尖的嗓门，散着短柄老九分香烟让他们接着。
村民们站在村口，端起饭碗龇着嘴与村支书搭讪。
两人一前一后，一高一低，判若天渊，极不和谐。
村支书满脸堆笑，点着骄傲的圆脑袋，不厌其烦地介绍着“这是南方大夫，大医生，县医院来的。”
南方大夫随着支书的介绍，跟着点头。
村西头刘叔家到了，他早迎在门口老槐树的树荫底下，像迎接贵宾似的。
刘叔拿起香烟，趔趄地替胖支书点上，替他拿来蒲扇扇着。
胖支书歇会，坐在树荫底下喝茶。
刘叔六十多岁，身体干瘦，却显得特别精神，因抽烟的缘故，脱落的牙齿显得通黑，胡髭未刮像一片森林，整个人形与这棵黑亮的槐树一样的色调，额头的纹路比槐树的纹理还要浓密。
村支书开门见山，安排县医院来的南方大夫住他刘叔家，还请以后多多关照，刘叔二话没说，欢迎欢迎。
这一住就是一年。
刘叔家偌大的一个院子，与辛禾作品的《槐》很相似，很亲切。
刘叔倚着硕大的槐树旁盖了鸡笼、鹅笼、鸭笼。
这季节槐花己过，树上结出像豆角一样的籽实，挂满枝头。
牲口的圈门朝阳，一律向院内开着，一字整整齐齐地排开。
秋天的落叶落了厚厚一层，落在鸡笼上，有的开始变褐，知道入秋了。
一早，笼门一开，只听见房东 “嗷嗷”地呼唤着牲口，鸡鸭鹅列队出来，前面摆放着一排槽子。
牲口争先恐后地出来觅食。
一会听见树上晨鸟的啾鸣。
一会听到刘叔打扫院子的声音，还发出一阵咳嗽声。
望着窗外天色大亮。
南方忙起床，有时也会帮房东打扫院落。
南方刷完牙，见太阳己挂上树梢。
刘叔见南方起来，忙招呼他去院子石凳边吃早饭。
早饭老伴早己盛好，配了咸菜豆荚，天热让它凉会。
那时粮食紧缺，吃的很简单，清一色山芋稀饭。
南方大夫在农户家每天搭一顿早餐，最后按月扣除伙食费。
在医院，他每月几十块钱工资，三十二斤粮票，够他一人生活。
中饭、随医疗队去另一村子用餐，晚饭也是这样。
在那段激情燃烧的岁月，让他终生难忘。
4对南方来说，农村的那段生活再熟悉不过了。
后来，他仍惦记着被他救活的那位农村妇女，一位喝了农药的女人，现在不知活的咋样。
一首没能看她。
那段不平凡的经历让他引以为豪……傍晚，暮色沉沉，闷热的夏季，老槐树下不见一丝风影。
晚饭后，他与住户刘叔正待在树下乘凉，远处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传来。
引起刘叔警觉，只见一位瘦骨嶙峋的男孩向村西头跑来，边跑边挥手喊着，脸上爬满泪水 ，“快救我妈妈，快救我妈妈，妈妈不行了……” 小手在空中挥舞着，“妈妈喝农药啦……快救救妈妈……”刘叔认出这孩子，小名叫黑蛋，一听说“妈妈不行了”，知道事大，刘叔快速跑了出来。
南方也跟着朝孩子哭声跑去。
一踏进孩子家门，两人都傻眼了。
一位中年妇女倒在地上，刺鼻的氨味扑面而来，场面狼藉。
见女人脸色淤青，口吐白沫，生命危在旦夕，凄惨地倒在门槛石阶上。
未成年两个孩子拼命地哭喊，年轻的妇女裸露在门外的双脚，无力地耷拉着，头朝屋内，仰面朝天。
一只黯黑的瓶子滚在外面，引起南方大夫的注意，瓶子上“X”字骷髅符号跃入眼帘，让他不寒而栗。
这是“敌敌畏”剧毒的标签，南方感到有些不妙，明白女人喝了剧毒农药己经昏迷，肯定喝了不少。
南方大夫来不及多虑，第一反应洗胃，让他丈夫快拿肥皂水过来。
几位慌张的男人把女人架到膝盖上，托住她的下颌狠狠地用筷头撬开嘴巴，喊来家属帮忙，准备肥皂水洗胃。
一旁患者家属瑟瑟发抖，跑到厨房不知所措。
很快端来一盆肥皂水。
南方用水瓢一瓢一瓢地舀着，给患者灌肠洗胃，反复多次，女人呕出大量胃内容物，才渐渐苏醒。
患者很年轻，仅三十八岁，瘦瘦的脸庞，满脸不堪的污渍，看不出己是两个孩子的母亲，可伶的一对儿女拼命地呼唤“妈妈，妈妈，快醒醒”。
她的男人也挤出泪珠呼唤着“大翠，大翠”，摇晃她的头部，让她醒醒。
大翠是女人的名字，村里人一起跟着喊着“大翠，大翠，快醒醒”。
一阵阵“大翠”的呼声，在村口上头飘荡，非常凄厉，非常震撼，大翠的眼睛慢慢地睁开，看着她肿肿的眼泡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，终于兜不住了，滑了出来，一会挂满脸庞。
孩子和家人跟着哭了。
大家这才松了口气。
后来“大翠”被转送往乡卫生院去救治。
最终，那位“大翠”的年轻妇女还是得救了。
记不清这是那一年的事了，只记得发生在多少年前，八十年代。
大翠康复后，家人特地送来一碗红糖水泼蛋，让南方大夫喝下，答谢他的救命之恩。
一碗水泼蛋让南方感动一辈子。
这段经历激励着南方大夫后来的人生，激励着一辈子。
那时的人们就是这么单纯、善良、质朴……下乡那段时光，让南方锻炼许多，也学到许多。
他回味那段与老农下地、耕种、插秧、扬场等不平凡的经历。
同样，他也教会老农如何消灭蚊蝇，预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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